这是 达医晓护 的第 1573 篇文章
最近,看到丁香园转自红星新闻的一条关于安乐死消息:2018年11月9日,荷兰公共检察官办公室以越权为由,正式起诉一名为脑退化老妇人执行安乐死的女医生。
老妇人在数年前搬进疗养院时就曾签署同意安乐死的意愿书,但医生为老妇人注射到一半时,老妇人突然站起来反抗,医生随即在老妇人家人的协助下,匆匆注射完剩下的药剂,老妇人随后死亡。当地安乐死复检委员会据此在报告中指出,老妇人在被执行过程中出现反抗,说明女医生在执行安乐死前,没有搞清楚老妇人是否已经一心求死,涉嫌越界。
我不了解患者阿尔茨海默病进展程度,她是否能正常地思考,注射过程中的反抗是否有意识的,但当时她性命的决定权已经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在微博上看到@李青大夫的一篇博文《患者不急,医生急》:一患者拿化验单就诊,诊断为慢肾衰尿毒症,代谢性酸中毒,高钾血症等。高血钾随时可导致心搏骤停,医生让他住院,他不同意,说没什么不舒服。医生坚持不让他走,他说考虑考虑,外面考虑了一会又说后天住。@李青大夫让他给家人打电话,电话里向他夫人说清了利害关系,在他夫人的坚持下,同意住院。患者往往以症状为驱使决定是否治疗,而有些疾病,等症状出现时已经晚了。@李青大夫的坚持,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网友评论,“请充分信任你的主治医生的建议配合治疗,不要花太多的时间去犹豫,你犹豫再久也做不出比医生更优的专业判断。”
我想如果随便找一个路人问,你的身体健康由谁决定,估计大多数人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我自己。反正,我的第一反应是这样认为的。但我大学毕业一直在医院工作,接触了很多患者和家庭,发现患者有时真的做不了主。如果建立患者健康决策模型的话,利益主体一般包含三方:患者、家人、医生。即使西方社会也是这样,如上文患阿尔茨海默病的老妇人进行安乐死过程中,如果没有家属的支持,医生也不可能“匆匆注射完剩下的药剂”,只不过三方所占权重在不同社会有所不同。
同样,陕西榆林孕妇坠楼事件中,开始媒体引用医院方面说法,家属不同意剖腹产令产妇无法忍受,选择了极端的方式。但家属很快回应,称当孕妇中间出来喊疼的时候,他们同意做剖腹产,但医生表示“检查后产妇一切正常,快要生了,不用剖腹产”。事件陷入了罗生门,由此引发患者知情权的探讨。但讨论更多以《侵权责任法》第55条第1款、《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第33条为依据从法律层面进行了探讨,主要分析了各方在事件中应该承担的法律责任,我觉得只解决了“我要要个说法”的问题,对于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毫无益处。
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自我意识的觉醒,社会的变革,我觉得有必要讨论医生、患者、家人三方应该各自发挥什么作用,每个家庭的认知都不一样,三方在各自决策中所发挥的权重也不相同。
例如,一位恶性疾病患者女儿记述自己母亲生病过程时提到,如果医生可以确定是医术和医德都很好,她认为应该百分百听取医生的建议。如果医术和医德不能完全确定,在保持对所有医护人员尊重的前提下,运用一切可运用的资源寻求补充甚至替代:可以调动社会关系,利用网络,利用病友之间的交流。
首先,在患者及家人的作用上,她认为要把与疾病战斗看成一个全家的项目,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的核心决策者,但从来都是一个团队的事情。患者是主体,却未必是核心决策者,核心决策者要能够承担所有决策的责任、后果,跟团队清晰沟通“病人痊愈的愿景”,根据这个愿景调动资源和积极性。
其次,在与患者利益保持一致的条件下,核心决策者可以是家里的一贯权威人士,如果家中没有人足够权威,就选择信息获取能力强、情商高、能在身边一直照顾的人做决策。如果没有一个人符合所有条件,让信息获取和情商综合能力高的人做决策,然后跟家人进行任务分配,团队配合。
当然,核心决策者要充分尊重患者本人的意见,但并不是完全听从患者,需要和患者要充分沟通。特别是病人年纪大,身体非常虚弱,要求放弃治疗时,家属要考虑清楚选择不放弃,究竟是为自己内心的执着还是因为病人真的有救,而且这个救治没那么痛苦。
除了日常权威、获取信息能力、情商等综合能力外,拥有的资金及社会资源都可能成为决策权争夺的砝码,但最重要的砝码是理性的爱,是与患者利益保持一致。
在另一个案例中,一位年轻重疾女性患者非常信任自己丈夫。她认为治疗决策是家庭内部的事情,不愿意医生过度参与其中。她赞成由家属充当中介,在医生与患者之间传递信息。
在问及是否应该由一个人做决定时,她认为很多情况下这个选择牵扯到的利益方不止一个,家属们的态度也很重要。因为参与方很多,各方意见难免会有矛盾,就需要协商来解决。对于患者是否参与决策,她认为如果患者想参与而且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应该参与。
她认为经济能力和家庭关系会影响到决策是否能够达成一致。例如,她的一个病友需要弟弟提供骨髓进行移植。虽然经济没有问题,但是弟弟与她关系不是很融洽,不能进行移植,只能选择次优方案。
总结:
1.医生在决策中的作用主要是提供建议,但在患者生死受到威胁时,医生有责任和义务维护患者利益。
2.疾病治疗过程中,患者是主体,却未必是核心决策者,决策要由一个家庭共同作出。
3.成为核心决策者的条件:除了日常形成的权威、获取信息能力、情商等综合能力外,拥有的资金及社会资源都可能成为决策权争夺的砝码,但最重要的砝码是理性的爱,是与患者利益保持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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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古达康杂志主编:王海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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