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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城池
餐厅的人络绎离去。只剩下他们一桌人，大家都对卡门的话听的入了神。没想到这位卡门医生，原来有如此意想不到的身世。
还是黄小桉开口打破了沉默，她说：“卡门教授，那你后来又找到了类似的水晶球了吗？”
卡门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而且，原来的那个现在也没有了。”
“啊！”黄小桉惊讶地问，“为什么呀？”
卡门沉思了一会儿，没有回答黄小桉的问题，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水晶球变成了我生命的使命。我不但刻苦学习了医学知识，而且查遍了图书馆关于历史上神奇的水晶球的书籍。非但如此，为了博思广义，我还如饥似渴地阅读各种其它貌似无关的书本。又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了一本介绍中国传统医学经络的书籍。”
“看完之后，我合上那本书，觉得上天垂怜我，终于让我看到了曙光。方教授，陆教授，黄医生，何赛，你们都知道，中国的经络学图，与人体的神经分布是多么类似！但是，在某些地方又完全不同。我本能地意识到，解决问题的出口就在这里！穴位！对了，水晶球起死回生的关键，可能就是在穴位！我母亲说过，她当时就是把水晶球放在父亲破裂的头顶上，那里，应该就是中国经络中描述的百会穴，百脉于此交会，主治百病。所以，水晶球会不会是通过特定的人体穴位发生作用的呢”
“当天晚上，我就把那个小水晶球固定在头顶的百会穴。可是，一觉醒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想啊想啊，忽然想起来一点，父亲当时的头顶是破裂的，会不会我完整的头颅阻碍了水晶球发生作用？”
听到这里，其余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还是何赛忍不住，他叫了起来：“卡门医生，您不会自己把自己的头皮给弄破了吧！”
可是，卡门镇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我非得试一试。第二天晚上，或许是劳累过度还是忧愁缠心，我居然发起了高烧。虽然作为医生，我心里非常清楚，高热状态下如果皮肤发生破损，很容易导致进一步的感染。但那个晚上，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悲从心起。自幼丧失了父母的关爱，寻寻觅觅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父亲付出生命也没有换来的谜底。我怀着自暴自弃的心情，对着镜子自己把头顶的头发剃光了一小块，消毒之后，用手术刀片划开了百会穴处的头皮，顿时鲜血淋漓，头皮的张力是全身皮肤最大的嘛。血滴滴答答流下脸颊，看得自己越发自怨自艾悲痛欲绝。就这样，我一边抽噎着一边躺倒在床上，自虐地把那个小水晶球顶在头顶破损的地方。头皮的破裂，加上水晶球的挤压，额头上的热度越来越高，头痛头胀难以忍受。我就这么哭了很久很久以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我不知怎么，到达了一个神秘的地方。在那里，我看到了一座辉煌的城市。那里的建筑，每一幢都像我们巴塞罗那的骄傲——高迪的建筑那样奇特而又壮观。这座神话般的城池，所有的建筑呈同心圆状有序排列。城市的街道呈对角线分布，从海滨一角延续到另一角，在地下还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地下长廊。城市的建筑虽然也是用石块和泥土建造而成，但那优美的设计完全是对大自然中各种生物和植物的栩栩如生的仿造。镀金的圆屋顶嵌有各种不同颜色的彩色瓷砖，金碧辉煌，又生动活泼。巧妙的回廊和屋檐，在不同的风力和温差条件下，会发出一种特别的和谐的声音，让人仿佛身处广袤旖旎的大森林。这种特殊的和谐的节奏，是三节拍的。事实上，对于这座城市，三是它的重要特征之一，几乎所有线条和装饰的花卉条纹都会重复三次。我走进其中的一座楼宇，里面的陈设让我非常熟悉，但细细看去，那种家具摆设却又跟我们的并不完全一样。”
随着卡门教授的叙述，黄小桉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可是，卡门的经历实在过于离奇了，大家都没有关注到黄小桉的异样，继续聆听着卡门的故事。
“在建筑的外墙装饰以及内部的各种彩绘玻璃上，我也看到了各种人物形象，他们穿戴着跟我们迥然不同的服饰。但最奇怪的是，在这座城池，我居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仿佛所有的人在一夜之间全部蒸发而逝。走着走着，我来到了城市中央的最大的神庙。这座神庙的巍峨壮丽，我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加以描述。深深的高大拱门完全敞开，我探头向里面张望。忽然，在我的脑海里，意识到一种也是三节拍的仿佛音乐演奏般的意识在向我召唤，示意我走向神庙殿堂的中央。”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奇妙的经历。没有人说话。顿足倾听，只有海风掠过城市的响声。此外，就是完全的寂静，仿佛夜色无垠。但是，脑海中硬是有一股音乐般的意识，指引着我慢慢踱入神庙。步入神庙之后，我内心的震惊愈发无以伦比。这座神庙，屋顶上有着各种形态不一的彩绘玻璃天窗。天光，从屋顶直泻而下，宏大的空间明亮清新。木制的桌椅上雕刻着似曾相识的植物花朵。在地面上，居然有引入的活水潺潺流动，在这里，在那里，都盛开着紫色的、粉色的、黄色的、红色的娇艳花朵，与细长的、扁圆的、楔形的各种叶片相互映衬。这实在是太与众不同的神庙。但是，令我惊愕不已的，不仅仅是这座建筑外部和内部的美，而是——”
讲到这里，卡门教授环视了一下其他五个人，目光又在黄小桉的脸上特意停留了几秒钟。
她啜饮了一口水，说道：“我是土生土长的巴塞罗那人。我们巴塞罗那一直被誉为‘建筑之城’。恺撒大帝时期，我们的城市是长方形的，现在依然可以从留下的城墙片段上和街道走向上找到踪影。中世纪时期，城市向南面扩建，形成了六边形的轮廓的城市，一直延续到1854年。巴塞罗那真正的发展建设高潮是从19世纪西尔达完成他为城市扩建所做的规划平面。这是一个用标准化的方格网和若干对角线画出的城市总体布局，每个方形街坊的四边尺寸均为113米，所以，你们现在看到的巴塞罗那城区地图，都会惊叹街道的划分如此整齐。为了尽快形成城市面貌，任何市民都可以使用这些划分整齐的用地，条件是他们必须立即投资建设，至少是临街的建筑立面。在18世纪初，这个以方形网格街道系统作为城市布局的基础，并结合连接老城区和周边新镇的对角大道和林荫大道的独特城市建成了，成为世界上最美丽最令人着迷的城市之一。我的家乡巴塞罗那，就像一位少年，他有着哥特式的魔幻深邃但不阴暗颓废，有着巴洛克风格的优雅随意但不矫揉造作。我们的城市，仿佛一位阳光下的少年，自然热烈，不拘小节，又情有意，生机勃勃。比起巴黎、伦敦、纽约这些城市，巴塞罗那给我的是一种梦想，一种心灵的悸动。巴塞罗那总给我一种超越了眼睛、超越了耳朵的不一样的东西。”
“在那个终生难忘的梦里，我站在城市中央的神庙之中，心中仿佛有个隐隐约约的念头摇摇晃晃，它逐渐浮出水面，让我自己看得越来越清晰。是的，这个城市，从整齐的规划，到神庙与众不同的设计，与我的家乡巴塞罗那如出一辙！同样的城市几何形态的建筑分布，我们是以边长为113米的方块建筑群，这里是呈同心圆状顺序排列。而且，这座高贵的神庙的风格，与高迪的圣家族教堂的风格何其相似！高迪设计的圣家族教堂是巴塞罗那的象征，是一座宏伟的天主教教堂。对于这座建筑，高迪摈弃了传统欧洲教堂的建造模式，整体设计以大自然诸如洞穴、山脉、花草动物为灵感。他曾经说过：‘直线属于人类，而曲线归于上帝。’圣家族大教堂的设计完全没有直线和平面，而是以螺旋、锥形、双曲线、抛物线各种变化组合成充满韵律动感的神圣建筑。该教堂是一座象征主义建筑，分为三组，它的三个大门分别描绘了耶稣基督的诞生、受难及复活。北面的一座后塔将有140米高，代表着圣母玛利亚。其余塔分别置于各立面共12座塔代表耶稣的十二门徒，分别有100米或110米高，共18座高塔。教堂墙面主要以当地的动植物形象作为装饰，正面的三道门以彩色的陶瓷装点而成。整个建筑华美异常，令人叹为观止，是建筑史上的奇迹。从1882年开始建造以来，没有一个看过的人不惊叹，高迪这宏伟的奇思妙想从何而来。”
正在大家都为卡门的叙述惊叹不已时，坐在角落的黄小桉，忽然对着卡门说：“卡门教授，您难道刚进入这个梦中城市时，没有舍弃过什么吗？”
这时，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黄小桉的脸色变得如此苍白。
更为奇怪的是，听了这句问话之后，卡门的脸也迅即变得苍白起来。她回答说：“是的。在梦中，当我一开始伫立仰望那座伟大的城市时，发现自己的全身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禁锢。我的脚步抬不起来，我的手臂无法举起，甚至我的头颅都无法自由摆动。”
“所以，您在梦中，只有脱下来鞋子，解开了衣服，甚至将耳环和头上的发饰都全部丢下，才获得了行动的自由，对吗？”
“对。”卡门的眼睛凝视着黄小桉。
黄小桉同样目光如炬。
作者：程蕾蕾
